這麽些天的時間，她們自認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但是依舊沒有料想到，這道旨意會來的這麽突然。

“陛下有旨，即日起於禦書房開蒙學為諸位皇子公主啟蒙授道，請娘娘為小殿下稍作拾整，隨奴才前去禦書房。”

這時天才蒙蒙亮，正是阿源初醒時候。就連秋水閣這一屋子的人接到這樣的旨意都有些懵，更何況那個小團子。

“有勞公公前來宣旨，本宮這就去為皇兒拾整用具，勞公公入內小坐片刻。”

不過到底是晏亓反映快些，在她還有些暈乎的時候便想出了對策。

“秋霜，奉茶。”

將傳旨的公公請入殿內侍奉著，沈亦喬跟著晏亓來到了阿源讀書的地方。

“阿源我問你，依如今的情形，到了蒙學你當如何。”晏亓緊抿著唇，神色看起來很是嚴肅，不過阿源卻像早有腹稿一樣，僅思索了片刻便有了答案。

“如今孩兒不過匆匆接到父皇旨意一應事務皆無所備，如此匆忙入學，自然神色慌張手忙腳亂，也許一時不察還會鬧出些無傷大雅的笑話。”

“不錯，便當如此。”說著話，晏亓的手略過那早就為他收拾好的書袋，只在桌上隨意撿了幾本書放進他手裏。“此外還需謹記，能忍則忍，莫要動一時的怒氣。”

“孩兒謹記。”

“還有，若是有機會，可以與你二皇弟交好，不過長樂公主，能遠著便遠著些。”

“是，母妃還有什麽要叮囑孩兒的嗎？”

“以你所能我並不該擔心，只是……”晏亓最後還是沒忍住蹲下身子擡手蹭了蹭阿源的面頰“莫要強求傷了自己，母妃雖無能，但一時的風雨還是能為你去遮一遮的。”

“無需母妃如此，孩兒，孩兒是男子，合當為母妃撐起一片天地！”這話聽的晏亓都有些動容，更遑論她了。

好阿源。晏亓張開雙臂抱了他一下，隨即站起身，為他撫平了衣角帶去了前殿。

“公公辛苦。”在晏亓的神色示意下，她將手中的荷包悄悄塞去了那個太監手裏“皇兒年幼，還望公公能稍加照看。”

“娘娘這是說的哪裏話，大殿下福澤綿長又怎用得上區區奴才去關照。”

卻不料他收了錢財卻沒有向辦事的意思，沈亦喬怎麽能不怒，但是即便怒氣沖天，卻也只能強忍著，默默地，看著他們離開。

“晏亓，那個太監怎麽能這樣啊！”等殿內的人陸續都退下了，她的怒氣這才如願爆發開來。

“別惱別惱。”晏亓試圖讓滿屋子轉的沈亦喬消停一下，卻沒有成功，到惹的她更氣了。“趨炎附勢欺軟怕硬，這樣的風氣咱們不是早已經明了了嗎。”

或許吧，可是這樣的事放在自己身上沒有什麽，但是看阿源……她就真的忍不住……

“更何況，蒙學裏，比這糟糕的還有的是呢。”

是啊……蒙學。如果不是她們勢弱，這些下人們也不會臨了才來宣讀旨意，連一絲準備的時間都不給，這是偏要打她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是要看阿源的笑話。

她難過的心肝都揪成了一團，卻無奈半點也幫不上他。

“不過也不需太過擔心。”晏亓見她靜下來了，這才繼續說道“此次蒙學中請來的師傅除了穆家的一位，其他兩人皆為當世大儒。知道外孫想要讀書，薛大將軍甚至說動皇帝將閑賦在家的孟閣老請出了山。這些先生都是大家，眼光獨到，做不出後宮女子這般齷齪事。之所以交代他這許多，一則只怕他會招惹到那兩個祖宗，再引出背後的皇後跟貴妃來，二則怕他木秀於林半途夭折。”

“所以，這考驗的是演技？”

“你要真想這麽理解，基本也沒什麽錯。”

所以她剛剛是白擔心了麽？也不對，演技什麽的聽起來也很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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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琳兒你看，你看他哈哈哈哈……”書房前一群半大的孩子閑不住地在門外玩鬧著，更準確的說，是三個男孩子與三個女孩子圍在門口看那個跌的滿身泥的孩子的熱鬧。

“公主殿下，大皇子好說也是咱們今後的同窗，捉弄一下也就罷了，若是鬧得太過陛下那裏也說不過去。”一個六歲大的粉團子在旁邊扯了扯她的衣袖

“哼，不過是個宮女肚子裏爬出來的禍星，父皇才不會在意他呢。”不過雖這麽說著，長樂到底還是給了她一個面子，只擡臉冷哼一聲，便甩甩袖子進屋去了。外面那幫男孩子見沒有什麽熱鬧看，也都跟著進了屋。因此沒過多久，外面就只剩了一個粉團子和一個灰團子。

“你，不要緊吧。”那個粉團子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轉，最終還是沒有跟長樂進屋，而是攪著帕子頗有些擔憂地走到阿源身邊。

“沒事，多謝姐姐關心。”他慢慢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將自己拾整幹凈了，這才拱手行了個大禮。“有勞這位姐姐出言為我解圍。”

“不用謝我，我也是看不下去了。”粉團子拿帕子掩了面，只剩一顆大眼睛在外面忽閃忽閃“我姓宋，叫宋琳兒，殿下您可以喚我琳兒。”

“既如此，姐姐也別叫我殿下，就叫我懷源吧。”

“好，懷源。”這樣說著，宋琳兒順手幫他拾起了掉落在一旁的毛筆和書冊，拍打了兩下看到書冊的名字，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你怎的，拿了這些書？”

“今早才有公公知會我入學諸事，許是手忙腳亂拿錯了罷。”阿源頗有些害羞的垂了垂腦袋，僅露出一個微紅的耳尖。

“孟閣老早先便有言，始讀三文經、學訓、子禮，覆念名賢集、詩傳、廣賢文，懷源你明日可要記牢了。且我聽孟閣老的孫女孟嵐講，閣老為人很是嚴謹，眼裏最是容不得沙子。你這樣大意，若他惱了你，可是會將你逐出蒙學的。”

“多謝琳兒姐姐。”他又俯首一躬身，逗地宋琳兒笑出聲來，這才拿著東西進了屋子。

宋琳兒……

亦喬姐姐跟我說過這個名字，她是國師的養女，那個曾為我批命的國師。

殷懷源咪了咪了眼睛，想起那不止一遍的叮囑。

“小殿下，你千萬要記著，今後不論喜歡上哪個姑娘都好，一定，一定不要喜歡宋琳兒。”

這個宋琳兒，說的就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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